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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数学界伯乐
钱三强、赵九章、华罗庚都是他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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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辈的中国科学家,都有两个心愿,一个是希望自己研究有成,著作等身,一个是希望自己桃李满天下,培养超越自己的学生。著名数学家苏步青晚年时就曾对一桌的学生们说,今天你们的专业成就都超过我了,我很开心,但还有一件事你们没超越我,那就是没有培养出超越自己的学生。
如果要论培养超越自己的学生,这一点上,新中国历史上的数学家中,有一个公认的名字,他培养出了钱三强、赵九章、华罗庚、严济慈、陈省身等等大名鼎鼎的数学家,被称为“中国数学界的伯乐”,他就是——熊庆来。
看着自己的学生,成长为世界级的数学大师,取得一个个学术上的突破,获得一个个重量级的奖项,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是比自己拿到这些荣誉还要高兴的事情。
熊庆来对于人才的珍惜,可以从两件事情说起。
第一件,破格提拔华罗庚。
1929年,华罗庚还是南方县城里一名默默无闻的杂货铺伙计,只有初中学历。但是他的一篇论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在杂志上发表后,被熊庆来看见,惊为天人,再看名字“华罗庚”,却想不起有哪位大学教授叫这个名字,一打听才知道,华罗庚只是个初中学历的伙计。
人才可惜,熊庆来立即联系上华罗庚,破格提拔推荐他到清华大学,这才有了后面名震全球的一代数学宗师。
第二件,典当皮衣资助严济慈留学。
中国现代物理研究奠基者之一的严济慈,年轻时得到了去法国留学的机会,无奈家长贫困,无法凑足留学费用,熊庆来听说后,四处凑钱,最后还把自己的皮衣当了,给严济慈凑够了学费。
中国现代第一个高等数学系,是1921年,熊庆来在国立东南大学创立的。在此之前,中国大学内的数学系水平,只相当于欧洲中学的水平,熊庆来以一己之力,编写了十余种大学教材,将中国大学数学系的水平直接提高了一个档次。
中国现代第一所数学研究所,是1926年,熊庆来在清华大学创立的。招收的第一批研究生中,有一位叫做陈省身。
可以说,新中国几乎所有的数学人才,甚至大师,都是在熊庆来的培养、影响下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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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造云南大学
大军阀对他毕恭毕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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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难之后,大批北方教授、学子南下,创办了“西南联大”,作为云南人,熊庆来受到了当时云南大军阀,人称“云南王”龙云的邀请,希望他入主云南大学。
面对龙云,熊庆来上来就提出了五点要求:
第一、上报中央政府,将云南大学改为国立大学。
第二、将教师工资提高到国立大学水平。
第三、政府不得干预学院事物。
第四、校长有招聘和解聘教授的权力。
第五、所有入学学生需考试,不得托关系递条子。
龙云非常爽快就答应了这五点要求,并且言而有信。在熊庆来当校长期间,这五点不但全部做到,而且对这位校长毕恭毕敬,每年都要捐几万到十几万给云南大学,表示自己的支持。
在熊庆来的主持下,云南大学吸引来了一大批名教授,如顾颉刚、潘光旦、冯友兰、费孝通、施蛰存、华罗庚、陈省身等等。云南大学也从之前的一个普通的省级学府,升级为一座汇集诸多名教授的国立学府。
熊庆来的这个云南大学校长,一直当到了1949年。
那年之后,他去了巴黎,身上不再有大学校长的担子,只有一心一意地做学问。1951年,他中风导致右手瘫痪,从此改用左手写字。巴黎闹市中这张安静的书桌,不时也要迎接好几拨访客的到来。
国民党的陈立夫来登门拜访过,诚意邀请他去台湾任教,同时,自己的学生华罗庚托人带来了周总理的信,也是言辞恳切,求贤若渴。
在信中,周总理说,中国政府欢迎高级知识分子回国参加建设,并给予高薪待遇,使他们有条件发挥自己的才能。也请您和朋友们回国看看,去留由您自己决定,来去自由。(参见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4月出版《我和爷爷熊庆来》)
1957年,熊庆来动身了,他决定离开住了7年的巴黎,投入祖国的怀抱。也许当时熊庆来并不知道,就在他来到巴黎的第一年,他的原配妻子,在云南“打土豪、分田地”的运动中,被打成了地主阶级,正在接受监督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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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了一辈子书
却被自己的学生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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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6月,熊庆来回到了阔别7年的祖国。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工作。
那是一个“运动”的年代,幸好熊庆来回来得晚,此时已是“反右”活动的尾声,他虽然躲过去了,但是他的学生华罗庚,却在“反右”运动中被批判,这让熊庆来也隐隐感到了不安。
年逾古稀的熊庆来,依然没有终止培养人才的工作。1962年,70岁的他还亲自带了两位研究生,正是后来都成为知名数学家的杨乐和张广厚。
1966年,一场始终都躲不掉的“运动”还是来了。
熊庆来被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每日接受学生们的批判。这其中,就有他亲自带过的学生,还有一位学生正是“造反队”的队长。
很多次,熊庆来都是与华罗庚一起参加批斗的,熊庆来已经70多岁了,在人潮中站都站不稳,华罗庚就去扶他,结果自己都颤颤巍巍。
在所有批判的学生当中,只有杨乐没有参与,默默躲在人群后面,这在当时也需要莫名的勇气。
学生还是从前的学生,那一张青春稚嫩的面孔,熊庆来本来是熟悉的,但忽然之间,就变得格外陌生。但他并没有完全责怪他们,而是认为自己也有责任,他对家人说:“学生有错,先生有责”。
之前写论文的左手,这个时候忙于写一篇又一篇的检讨,之前培养的学生,这个时候不是自身难保,就是成为“造反队”中的一员。
1969年2月3日深夜,熊庆来在严酷的批斗中去世,享年76岁。
他死后,无人敢去吊唁,华罗庚跑去火葬场,找了半天,在一对尸体中找到了皮包骨头的熊庆来遗体。
即使这样华罗庚也不能公开表示悲痛,他自己身上还一大堆问题呢。他忍着,忍着,终于盼到了“运动”结束,终于能够将这一腔悲愤之情公之于众。
在为熊庆来平反的追悼会上,华罗庚写了一首诗《哭迪师》:“恶莫恶于除根计,痛莫痛于不敢啼。尸体已入火化间,谁是翻开盖面布,方见得遗容一面,骨架一层皮。往事滚滚来,如实又依稀。往事休提起,且喜今朝四凶殄灭,万方欢喜。党报已有定论,学生已有后起。苟有英灵在,可以安息矣! ”
法籍华人熊秉明为父亲熊庆来雕塑的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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