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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现象级畅销图书,了解女性生活真相的必读书目丨读书者说

2017-12-09阅读 103 中国日报双语新闻 我要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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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离开的,留下的》,我沉默了许久,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在翻涌。继续又回味了一会之后,突然哭了起来。


我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宣泄吓了一跳,但是眼泪越来越多。



我想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哭完,心情异常畅快,似乎对着心中一个不断缩小的阴影说了再见,直至看到她的轮廓彻底消失。


这本书结束后,我感觉自己更开放包容,也异常强大。


所以在此,我将它推荐给大家。


这是意大利小说家埃莱娜·费兰特“那不勒斯四部曲”的第三部,讲述了两个在那不勒斯贫穷街区长大的女孩步入中年所经历的混乱和困境。



此系列的第一部《我的天才女友》(之前推荐过),从步入老年的成名作家埃莱娜的视角,讲述生活在意大利南部那不勒斯贫穷街区的两个女孩莉拉和埃莱娜,在互相较劲和帮助中成长的故事。


《我的天才女友》




两个女孩中,莉拉更有天分更漂亮,大胆泼辣。小学时,为了保护好友埃莱娜免受男孩子的欺负,瘦弱的莉拉可以把刀架到壮硕的放高利贷主的儿子的脖子上。


埃莱娜是更努力的那个,她羡慕和嫉妒莉拉,努力读书想超过人人喜爱又惧怕的女友,然而在某种程度上她变成了莉拉的一个影子,或者说她一直生活在莉拉的阴影之下。


在小说的结尾,她们的人生列车驶入迥异的轨道。莉拉的父母不愿意再让女儿继续读书,小学毕业后她就终止了学业,十六岁便嫁给了熟食店老板的儿子,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


埃莱娜更幸运一些,她得到了父母的支持,进入了高中。


小说的意大利原版初次发表于2005年,然而叙事却充满了19世纪小说的风格。


费兰特的天赋在于,她可以用波澜不惊的叙事将日常的琐碎和少女的心理活动搭建得丝丝入扣,赋予小说一种日常的庸烦和理想中的美好之间的那种张力,在不经意间迫使读者读下去,并渴望小说永不终结。


第二部《新名字的故事》延续了这种叙事风格。


《新名字的故事》



从十六岁到二十出头,两位女主开启了截然不同的人生篇章,虽然不出现在彼此的视线,但那种对于可能的美好人生的渴望依然刺激着她们互相较劲。


不过,二人也依旧惺惺相惜,互相帮助。


埃莱娜进入高等学府,努力摆脱自己粗俗的那不勒斯方言和行为举止,成为学校著名左派弗朗科的女朋友,风光一时。


毕业后,她写成自传体小说出版,并和上流知识分子家庭的儿子彼得罗订婚。而莉拉在无聊的婚姻生活中苦苦挣扎,出轨后离开丈夫,并经历了一系列狗血事件,最后在一家香肠工厂做女工,独自抚养儿子,为生活苦苦挣扎。


小说的结尾,莉拉和埃莱娜共同爱的男人、“渣男”尼诺出现在埃莱娜的新书分享会上。就像热播美剧的结尾,为第三部埋下了让人欲罢不能的伏笔。


第三部《离开的,留下的》的故事以意大利上个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之间的工人运动为背景。


《离开的,留下的》



埃莱娜与知识分子彼得罗结婚生子后过着复杂混乱难熬的婚姻生活,而莉拉投身工人运动后离开香肠工厂,在巨大的恐惧和日常琐碎的消耗中,她身心俱疲,几近崩溃。


她派朋友把埃莱娜找来,告诉她她们分开的这些时光她都经历了什么。


在埃莱娜的帮助下,莉拉进入计算机行业,凭借天赋和努力,她逐步提高收入变成了经济独立的女性。


结婚并生有两个女儿的埃莱娜在经历了种种压抑和女性解放思想的启蒙后,自我觉醒。


在小说的结尾,她的第二本关于女性的小书即将出版,她不顾一切地离开丈夫奔向自己内心积压多年的欲望而去。


小说中,已有婚姻和生育经验的莉拉曾建议埃莱娜过两年再要孩子。


那时,埃莱娜的第一本小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她给报纸写时评也受到一致好评。她正冉冉升起,并在思考下一本书。


可是争强好胜的心理作祟你不幸,但并不代表我就不会幸福,我可以做个好母亲,我比你强。



她没有听从莉拉的建议,意外怀孕并生下第一个女儿。她闪闪发光的人生逐渐暗淡,掉进了一种糟糕的境地


她不知道怎么喂奶,或者让孩子停止哭泣。她的丈夫就像一个陌生人,女儿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的日常节奏,他依然专注于自己的学术,埃莱娜则在自己的怀疑和恐惧中活得越发像一个保姆。


她没有时间思考写书,她的人生变成了让人恐慌的琐碎的庸烦日常,她的第二本书很糟糕


我的好朋友恰好过来找我玩,她是两个女儿的母亲,自己开公司,是一位事业成功的女性。我把埃莱娜刚生下第一个女儿的段落读给她听:


So I tried leaving the baby to Pietro, who thanks to his habit of studying at night wasn't so tired. I said: I'm exhausted, call me in a couple of hours, and I went to bed and fell asleep as if I had lost consciousness. 

我试着把女儿交给彼得罗照顾,因为他习惯了晚上学习,他夜里不会很困。我说:“我太累了,你过两个小时来叫我。”我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简直像失去意识般。


But once I was wakened by the baby's desperate wailing, I waited; it didn't stop. I got up. I discovered that Pietro had dragged the crib into his study and, paying no attention to his daughter's cries, was bent over his books, taking notes as if he were deaf. 

但后来我被孩子绝望的哭声吵醒了,我等了一下,哭声一直没停下来。我起来了,我发现彼得罗把孩子的摇篮搬到了他的书房里,他没太关注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还在那里埋头工作,就好像聋了一样,他在填写一些表格。


I lost all my manners, and regressed, insulting him in my dialect. "You don't give a damn about anything, that stuff is more important than your daughter? "

我失去了控制,用方言狠狠骂了他一顿:“你他妈什么都不管,那玩意儿要比你女儿更重要吗?”


My husband, distant, cool, asked me to leave the room, take away the crib. He had an important article to finish for an English journal, the deadline was very near. 

我丈夫冷冰冰地,非常漠然地让我从他的房间出去,并且把孩子的摇篮带出去。他有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要完成,是为一个英语杂志写的,交稿期限很近了。


From then on I stopped asking him for help and if he offered I said: "Go on, thanks, I know you have things to do." After dinner he hung around me uncertain, awkward, then he closed himself in his study and worked until late at night. 

从那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请求过他的帮助。假如他自愿要帮忙,我会说:“谢谢,不用了,你去吧,我知道你有事。”吃完晚饭后,他会在我身边转悠,笨手笨脚,不知道要做什么,然后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工作到深夜。


I felt abandoned but with the impression that I deserved it: I wasn't capable of providing tranquility for my daughter. Yet I kept going, doggedly, even though I was more and more frightened. 

我感觉被抛弃了,但觉得自己活该:我没办法让女儿安静下来。无论如何,尽管我越来越害怕了,但我都咬着牙撑着。


My organism was rejecting the role of mother. And no matter how I denied the pain in my leg by doing everything possible to ignore it, it had returned, and was getting worse. 

我的身体拒绝成为一个母亲。我尽一切努力,在对抗我的腿,无视腿疼的问题,但疼痛却越来越严重。


But I persisted, I wore myself out taking charge of everything. Since the building had no elevator, I carried the stroller with the baby in it up and down, I did the shopping, came home loaded down with bags, I cleaned the house, I cooked, I thought: I'm becoming ugly and old before my time, like the women of the neighborhood. 

我咬牙坚持,我拎着所有东西上楼。那栋楼里没有电梯,我就把孩子放在小车里,自己把小车抬上去、抬下来,我去买东西,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我打扫房间,做饭,我想:我很快就会变得又老又丑,就像以前住的城区里的女人。


埃莱娜好不容易又开始给报纸写文章,结果编辑说她词汇堆砌、内容空洞。她的婆婆很关心她的第二本书,总打电话问她,她总是撒谎说快写好了。


“实际上,我只有一些写满笔记的本子,没有别的,而且我也没什么激情。不管是夜里还是白天——那要看黛黛(女儿)的情况了——我打开这些笔记,每次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睡过去。”


后来,婆婆帮她找了保姆照看孩子,为了让她有更多时间读书写文章。但是他丈夫很不满意。


"I don't want slaves in my house," he said. 

“我不想家里有奴隶。”他说。


Adele answered calmly: "She's not a slave, she's a salaried employee."

阿黛尔(婆婆)不紧不慢地说:“她不是奴隶,我们付工资给她。”


And I, fortified by the presence of my mother-in-law, stammered: "Do you think I should be a slave?"

因为有婆婆撑腰,我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应该当奴隶?”


"You're a mother, not a slave."

“你是母亲,不是奴隶。”


"I wash and iron your clothes, I clean the house, I cook for you, I've given you a daughter, I bring her up in the midst of endless difficulties, I'm worn out."

“我给你洗衣服,熨衣服,打扫卫生,给你做饭,给你生了孩子,我还要千辛万苦把她养大,我要崩溃了。”


"And who makes you do that, have I ever asked you for anything?" 

“谁强迫你了,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


我的朋友说,跟她当初的处境一模一样,糟透了。她拿过书仔细翻了几页说:这不是杜撰的,这就是女人的生活。


在读费兰特小说的同时,我刚好在阅读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文章,有一段话他大致是这么说的:


人类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更不要说他人了,所以人类根本无法坦诚地生活,在某种程度上,谎言构成了人类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我们既无法真正拥有谁,也不可能了解真相。但是伟大的诗歌,不逢迎不讨好不事故不冷漠,可以帮助人们去接近真实。


这也是这本小说给我的感受,虽然作者使用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却更像十九世纪小说的叙事角度,客观冷静,而不会像现代主义作家诸如詹姆斯·乔伊斯或者弗吉尼亚·伍尔夫那样满是主观意识和象征意象。


埃莱娜虽然时不时会有激烈的心理活动,但总的来说是直接的,而且是从第一部起反复出现的,即她对莉拉的嫉妒到了“希望她死”的地步,她希望掩盖她贫穷出身的印迹:粗俗的那不勒斯方言和举止,她受到众人赞美时飘飘然的心态,她对尼诺的爱等等。


正如有些评论家所说的那样,“那不勒斯”四部曲是一部史诗,它用冷静客观的笔调细致呈现了女人琐碎但又波澜壮阔的人生,就像《三体》里从高级维度世界看低级维度世界,那些平时看不到的细节会精确完美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以至于接近了真相:女人的一生。



在数千年男性宏大叙事占据主导地位的文学世界,女性的生活和思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极度边缘化、甚至看不见的。女性真实的成长经验在人类的叙事图景中全部消失。即使很多作品的主人公是女性,也只是男性的想象,并从很大程度上影响现实中女性的行为举止。


在《离开的,留下的》中,埃莱娜出版了一本自传性小说,获得很多关注。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她在沙滩上与自己厌恶的中年已婚男子发生性行为的一段。以20世纪60年代的意大利保守的社会风气来看,这段描写非常大胆。



但是书中写的男性评论家把这本书称为拙劣版的《你好,忧愁》,写满不重要的琐碎的女性情绪。大部分埃莱娜的男性朋友都觉得在一个工人运动如火如荼的大时代背景下,只谈一个女孩细细碎碎的人生经验,意义不大。很快,这本书几年内就不再被人谈起了。


小说中,年轻学生们加入党派,组织工人运动,大部分都是男性在说话,即使是最极端的女权主义者也只是在旁边听着沉默或者附和。



埃莱娜从报纸上学习她根本不关心的世界局势分析,只是为了加入男性的对话,发表高谈阔论,以博得他们的好感,而她的实际处境呢,就像上文摘录的那样,比被资本家剥削的工人阶级好不到哪里去。


也许埃莱娜的那本处女作还稍显稚嫩,但是女性敢于大胆诉说自己的人生经验,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和性解放,是社会进步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讲,那些高谈阔论的男性是虚伪的。


尤其是埃莱娜的丈夫彼得罗教授,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母亲和姐姐都是女权主义者,因为他是无神论者坚持不去教堂结婚而无视妻子家庭的习俗,整日在书房读书写论文,像一个虔诚的牧师。但是他对妻子和孩子冷漠不管不问,看不上她的写作,也不愿意跟她交流政治或者自己的学术研究,完全不关心妻子在性生活中是否感到愉悦。


虽然是小说,谁又能说,这样的事实没有或者不会存在于当下、过去和未来呢?


上周刚好采访了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韩国诗人文贞姬和南非诗人嘉贝巴。后两位是女性。



阿多尼斯强烈抨击今天阿拉伯世界对于女性的压抑,认为阿拉伯世界想要进步,一是要政教分离,二就是要解放女性。


文贞姬和嘉贝巴的写作中充满了女性特有的经验,母女之间的关系、爱情和日常的生活。她们认为世界上应该有更多的女诗人,通过诗歌来改变语言,通过改变语言来改变世界;通过诗歌向世界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促进社会的进步。


如果把一部小说标识为女性主义小说,就把它的一部分生命力覆盖了,很多人也会因为这个标签拒绝阅读。因为很多人对女性主义、女权存在深深的误解。



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前辈努力的结果,享有教育、就业、参政的权利,却和男性一样认为女权主义者是一群张牙舞爪、样貌丑陋、内心歪曲的女性;还有一些女性骨子里是女权主义者,却羞于表达自己的立场,害怕失去男性的青睐。


实际上女人首先需要互相帮助,就像小说中说的那样:


I couldn't bear to argue, but Adele did, she crushed her son with a sometimes ferocious sarcasm, and Clelia remained. Then she took the child away from me, carried the crib into the room I had given her, managed with great precision the schedule of bottles both at night and during the day. 

我受不了这样的冲突,但阿黛尔(婆婆)可以,她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节节击退了她儿子。后来克莱利亚(保姆)留了下来,她从我手中接过孩子,把摇篮带到了我给她安排的房间,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都非常准时地给孩子准备奶粉。


When she noticed that I was limping, she took me to a doctor, a friend of hers, who prescribed various injections. She herself appeared every morning and every evening with the syringe and the vials, to blithely stick the needle into my buttocks. 

当我婆婆看到我走路一瘸一拐的,就带我去看了医生,那是她的一个朋友,医生给我开了一些注射的药。她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亲自拿着煮过的针管和针头,还有药水,给我的屁股打针,又准又狠。


I felt better right away, the pain in my leg disappeared, my mood improved, I was happier. 

我马上就感觉好多了,我的腿疼消失了,心情也慢慢开朗了。


But Adele didn't stop there. She politely insisted that I attend to myself, she sent me to the hairdresser, made me go back to the dentist. And above all she talked to me constantly about the theater, the cinema, a book she was translating, another she was editing, what her husband or other famous people whom she called familiarly by name had written in this or that journal. 

但阿黛尔并没有停止照顾我,她很得体地要求我收拾打扮自己,她带我去做头发,带我去看牙医。尤其是,她一直在跟我谈论剧院、电影院还有她正在翻译和正在编写的书,杂志上别人都写了什么文章,还有评论他丈夫的或者其他名人的文章,她亲昵地直呼这些人的名字。


From her I heard for the first time about the new radical feminist tracts.

我从她嘴里,第一次听说了一份非常有斗争精神的女性主义杂志。


可是,我不愿意把“那不勒斯”四部曲贴上女性主义小说的标签,尽管它骨子里是。我更愿意说它是一部女性生活的史诗



任何想了解女性的人,都可以阅读。虽然它的背景虽然在意大利,描述的却是全球女性共有的成长经验


现在它被翻译成40多种语言,在全球卖出1000多万册,不同国家的男性和女性为了阅读彻夜不眠。


此外,今年夏天,8集电视剧《我的天才女友》已在那不勒斯开拍,由HBO和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共同打造。匿名20多年的神秘作者费兰特亲自操刀编剧,将于2018年播出。导演John Waters将费兰特形容为“有史以来最好的愤怒的女作家”。


从这个意义上讲,费兰特的小说弥补了女性在人类叙事图景上缺失的一角,但是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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